湘西组诗
○刘年
凤滩
月亮升起的时候
这里和西藏
没有什么区别
把这水，当成纳木措
把这月光，当成雪
把这芦苇，当成青稞
把那些回忆，当成青稞酒
把自己
当成仓央嘉措
把凤滩电站
当成布达拉宫
王村的夜
打更的铜锣远去了
寂静，是声音的集市
我听到，有月光
或者雨，或者一匹深色的绸缎
落在青冷的石板上
我听到体内
有一千多只蛐蛐
一千多只碧绿的纺织娘娘
和五六只青蛙
在声嘶力竭地叫唤
像个小偷一样
我喜欢上了黑暗
父亲的猛洞河
那时，父亲
比我要年轻，精壮，黝黑
他在坝口做了个栅栏
每天可以捉很多鱼
大红鱼，*花鱼，灰拖鱼
常德乌鱼，洞庭鲤鱼……
三斤以下的，一概不要
那时，上游有一架水车
碾房里，爷爷的年轮，转得飞快
怕水疼，婆婆的洗衣棒轻轻地落
*昏，因此没有一点忧伤
回家的父亲
一个猛子，扎到这岸
冒出头来，发现碾房已经不在
发现自己，已经成为爷爷
万民岗
即使现在
在那条尘土弥漫的泥路上
追到了当年的自己
拦住他和他的破摩托
告诉他不用那么辛苦
这条路到头来什么风景都没有
也不会起作用
那时的我
不相信命运，也不相信世界
那时的我，头发很长
烟抽得很猛
那时的我，像个偏远的小镇
镇中间，那条清浅的河流
被他们扔满了垃圾
酉水
这岸，你穿着花裙子
时而扑蝶，时而采花
大多数的时候，看我钓鱼
后来，一条宽头平底的渡船将你接走
那天，你穿着大红的衣服
后来，你在对岸
时而洗菜，时而洗衣
偶尔，也向这边望一眼
后来，多了一个小女孩
也穿花裙，时而扑蝶，时而采花
后来，女孩开始洗衣，洗菜
你就在对岸，看我钓鱼
凤凰
这一生，不会有别的地方
像天堂一样
涂着暖暖的橙*
在大街上人群中
慢慢地、毫无意义地走
就能找到生命的意义
喜欢凤凰的荷灯
随波逐流，渐去渐远
像极了生命与爱情
一阵风来，就熄了
一阵浪来，就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