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酸类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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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一旦中毒,终生无法治愈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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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在天上舞蹈,命令我歌唱

李朱

在赵国历史上,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独一无二的时期。它是漫长黑暗的历史隧道里漏下的一点天光,是阴沉寒冬里阳光明媚的一刻;虽然短暂,但其热烈和美好,给这个乌泱泱的大国留下一抹明亮色彩。

文革时期,人们的精神食粮是被严格配给的,那就是《毛选》、红歌、样板戏和高大全的革命文学,以及经过严格挑选的一些鲁迅的作品。这样贫乏的食粮,不用说很难满足一个少年在思想成长期的饕餮胃口。

我十二岁前的读物,是我父亲用来当枕头的《毛选四卷》,每天早上我抽出一本阅读,晚上临睡前再塞回去。毛的语言既有山大王般的不容置疑,也有讼棍的狡辩和机智,最有意思的是正文后的注释,这些注释充满对国民*对手、对被打成反革命分子的*内前同事的谩骂,读了毛的这些不成系统的文章和注释,我居然能拼凑出赵国共产史的全貌。后来,经历繁杂的阅读思考,特别是通读了汉译《圣经》后,我发现,毛的思维方式和理念,通过他和*的文字、规则以及强制的反复的行为操练,成功完成了对大陆社会和传统文化的改造,人与人、人与自然之间是你死我活的斗争,暴戾之气充斥天地之间。如果现代汉语按照汉译圣经的风格发展的话,没准儿历史会有另一种面貌。

八十年代清华校园

所以,第一次读到戴望舒的《雨巷》,那种喜悦和激动至今历历如昨。有十天之久,我沉浸于这种新奇美好的韵律和淡淡的哀伤,不能自拔,周遭一切都被这首诗隔离,我在课堂上常常*飞天外。那是暮春,在南方的微雨里,我经历诗歌和美的第一次洗礼。

第二次被震撼和感动的,是北京大学的老木编选的《新诗潮诗集》。有半年之久,我深陷北岛们所构筑的文字世界里。在这波被命名为“朦胧诗”的新诗潮中,北岛们以全新的语言形式,表达了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伤痛和反抗。人们在那个年代所感受到的刻骨铭心的痛苦,以及面对冰雪消融、河流汹涌、万物拔节生长、大地上众生往来奔走的喜悦,各种眼花缭乱的外来文化思潮所带来的狂喜和迷惘。新诗潮把散布在各地的青年诗人汇合成一条大河,而首当其冲的是北京的大学校园,更多的年轻人象涓涓细流,迅速汇入这条奔涌的河流。

清华大学图书馆

哪个怀春的少男少女不曾写诗?那时有一句话,说在大街上随便扔一块石头,都能砸中三个诗人。人人都写诗,好诗一出全国争相传颂,《诗刊》印数高达百万,现在看来是奇迹,但在那个以书面印刷为主要传播渠道的精神饥荒年代,平常不过。文学青年如此吃香,如果哪一个少女的男朋友不会写诗,她都自认为不好意思,引以为憾。

我也中了诗歌的*,开始疯狂写诗。是的,诗是*品,是迷幻药,一旦染上,再也无法治愈。创作过程的转辗折磨,作品完成后飘若登仙的极乐体验,深入骨髓,无法自拔。

那时肇始于梁实秋等老一辈清华人的清华文学社已经重新组织起来了,开始活动了,但我毫不知情,仍然独来独往。一个人踩着碎雪,一边走在一教二教的路上,一边构思诗篇。在旧图书馆四楼那个幽静的临窗的书桌,把路上散乱的思绪整理下来,再踏着闭馆的钟声,回到臭哄哄的集体宿舍,在此起彼伏的鼾声中,独自反刍自己的诗句。我的一些在书包里的诗稿,是怎样被清华文学社的同仁发现的,已记不得了。诗人象散落在群众中的地下工作者,当你找到组织后,才发现周围原来都有同志。

清华大学图书馆阅览室

于是乎和各种组织的串联,也骤然频繁起来。其中,社科系研究生张卫民,力学系的陈忠和小莫,水利系的蓝文、兰荪和宋颖,无线电系的霍夫,土木系的阿沛、墨城和宇文耐尔,同一个建筑系的周榕,自动化系的江水,来往尤其频密。我们的聚会往往从一包香烟和一支啤酒开始,严肃地争论诗歌写作的各种问题,有时激烈得几乎要抡拳头的诗歌争论,聚会结束的时候,大家又搂肩搭背亲如兄弟。

左起:蓝文、李朱和宋颖

左起:谢晓泽、李朱、陈忠

这个组织象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当我们在校道一字排开,象傻逼一样唱着歌、抽着筋漫无目的乱走,很快会有更多的傻逼跟随其后。

清华园内几处著名的景致,大礼堂前的大草坪,近春园遗址(俗称荒岛),清华园工字厅前面的树林和后面的荷塘,围一个大圈,一场即兴的诗歌朗诵就要开始,每个人轮流朗读自己或别人的诗作。不多时,会有更多的女孩参与进来,形成一个外围是女生,内圈是一堆糙老爷儿们的奇怪场景。无意中成为吸引女孩儿的有效手段,也因而激怒了众多男生,包括校外的小痞子。年夏天的一个*昏,在最激烈的一次冲突中,诗人俞心樵被打伤眼睛,这是后话,另文再表。

草坪朗诵

更多校外的诗人也纷纷加入草地诗歌朗诵会。给我印象最深的有两人,一个是与北岛一起写诗的“今天”时期的田晓青,一个是王*钢。

那时晓青年近半百,兀自为生活奔波苦恼。晓青当时在写类似法国圣琼佩斯的诗作,他读自己的诗,声如蚊蝇,细不可闻,好像羞于见人。王*钢两米的大个子,和他的樱桃小嘴形成非常有趣的对比。听他的朗诵,我要拼命压抑爆笑的冲动:每一段他会以最低的声音开始,声调逐句升高,到段末几乎是呐喊,嘎然而止,到下一段又以低声开始,如此循环反复。*钢那时有工资,又没有太多负担,对我们这种没有收入的朋友特别慷慨大方。

此前,清华诗人的活动局限在清华文学社这样一个小组织,与全国诗歌圈子基本没有来往,但自得其乐。

一天晚上熄灯后,一个比我们大几岁的矮个子敲开我宿舍的门,怯生生的问:“请问李朱住这儿吗?”

我迎上来说:“我就是。”

他压低了嗓子说,“能到楼下聊聊吗?”

我揣度凭他这个样子,即使楼下有埋伏,估计也能应付;于是在大衣里怀揣九节鞭,跟下楼去。出乎我的意料,他不是来打架的,是来和我谈论诗歌的。

刘鑫

刘鑫,清华思想文化研究所讲师,十五岁从湖北一个小乡村考入北大,二十二岁北大哲学硕士毕业以后来到清华,被分配与一个校办厂青年工人同居,窝在8、9平方米的一个宿舍里,周围没有什么朋友,同舍友无话可说,窄小的四壁压迫着日益增长的力比多,在苦闷中偶尔看到我们的作品,鼓起勇气找到我,从此找到组织,如鱼入水。他的小蜗居成为我们啸聚轰饮的根据地。

雪中的清华园

八八年冬天,整整一个月都下大雪。

深夜时我与刘鑫在冰封的河道上散步,从校河的入口走到另外一个出口,河岸高出头顶,大片大片的雪花密匝匝的覆盖身上,校河两边的路灯,在大雪中象两排温暖的月亮,护卫着我们的行走。我俩沉默不语,摸索前行,周围万籁俱寂,只有雪落下的声音,我的五脏六腑变得琉璃一样通透。

整个冬天都充满安静喜悦,我的《冬天组诗》就是这些雪夜留下的一点痕迹。

李朱《冬天组诗》来自诗集《青铜与玫瑰》

八十年代的圆明园

在大雪中进入圆明园,那时的圆明园保留了最原始的状态,远处丘陵起伏,宛如仙山琼阁,众人爬上大水法废墟的高台,高声朗诵诗歌。大雪急下,天地俱寂,只有诗歌的震响穿林而出,将玉树琼枝上的积雪纷纷震落。天地是我们的舞台,神衹们在远山列队倾听。天真纯洁的诗句,象大雪纷纷飘洒。

从校外来访的诗人越来越多,把清华的诗人群和全国的诗歌组织开始联络起来,常有不认识的各路人等窜到宿舍来要求结识交往。我这才知道全国各地,特别是校园里写诗读诗的盛况,不亚于清华。

八八年初夏,有名的诗歌理论家蓝棣之从北师大调到清华,开设诗歌欣赏课,蓝先生有时会邀请校外诗人到课堂里朗诵诗歌。

有一次他在三教阶梯课室组织了一次青年诗人朗诵会,记得有西川、阿吾等北大诗人,诗刊社的唐晓渡、王家新,三百人的教室,过道上也挤满了人。

朗诵会就要结束时,钻出一个苏北口音的小个子诗人,强烈要求上台朗诵。他穿着皱巴巴的衣服,肩膀一高一低,一副大眼镜覆盖了整个脸面。

他尖声朗诵:“远山如此美丽~~隔壁老王死了~~远山如此美丽~~隔壁老王放了个响屁~~我呸!呸!呸!”

他怪腔怪调的苏北普通话和夸张的举止,引来满堂尖叫,听众喝彩欢呼,超过任何一个诗人。这哥儿们激动得满脸通红,鼻尖挂满汗滴,奔下台来和每个人握手,现场大乱,大家在哄笑中散场。

流行文化驱逐精英文化,这次朗诵是个极好的预兆,无厘头将大行其道。

风华正茂的清华诗人们

诗社的诗歌朗诵右二、左二为周榕和阿沛

因为这次朗诵会,我和蓝先生开始交往,毕业前我和陈忠应邀去他家小酌。

酒酣耳热,蓝老师真情流露,感慨道:“李朱啊,实话实说,你们新一辈的诗歌我真读不懂啊。”

这句话把我的酒吓醒了一半,我语重心长地对蓝老师说:“您可千万别在外头这样说,否则,我声誉受损事小,您饭碗事大。”大家哈哈大笑。

诗歌江湖的诗人们,仿佛回到了唐朝,到了陌生地方,只要找到当地写诗的人,上门求见,报上名号,马上亲如兄弟,酒肉伺候,管吃管住,走的时候还可能搜刮到一点盘缠。

两个傻逼青年在北京街头打架,动手之前如果说一句“死不足惜,可惜我写的一抽屉诗稿还没见天日!”

对方马上住手,拱手道:“兄弟也好写几句诗,哥们原来是一家人!”于是干戈化为玉帛,两人把臂喝酒去。

陈忠

八九年五月份,陈忠给我留言,让我赶紧到他宿舍去,西安的诗人丁当来了。

我见到了瘦弱的、脸色苍白、神经质的丁当。丁当从皱巴巴的书包里拿出一笔记本,说是他的新作。我一看,这不是上海诗人陈东东的一组诗吗?西川前两天刚刚给我看过。

我问他:“你认识陈东东吗?”

他说:“不认识。”

我看到他眼里的慌乱,直截了当地戳穿他:“我看过这组诗,这是陈东东的诗!你不是丁当!你到底是谁?”

这家伙腾的站起来,旋又坐下,脸一阵白一阵青,哽咽说:“现在学生还在广场上受苦,李朱你不要这样。”

我追问:“你都去过哪里?都骗过谁?”

他以丁当、叶舟的名字一路走来,去过西川、谢冕等很多人家里,还得到不少人的钱财粮票资助。西川不认识丁当,招待假丁当吃喝,此人磨磨蹭蹭,直到深夜,不肯离开,说是没定儿可住,大好人西川没法子,虽然自己两夫妻只有一间房,也只好忍受他在自己婚床前打地铺睡了一宿,这可害苦了嫂夫人,一夜不敢眠。

把这个假丁当赶走以后,听说他又去了北大,骗吃骗住。

这是诗歌江湖的一个有趣插曲,诗人们流浪各地,以诗歌为凭据,找到同类,啸聚痛饮,这种串联和互动,在传播手段单一的当时,极大的促进了各地的诗歌交流,也使得清华这些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诗歌少年们,接收到校园外传来的余波。

八九年春天,春雷惊动了象牙塔里的诗歌伊甸园。随后半年里大家的注意力被广场吸引,往日的从容畅谈、喝酒吃肉的聚会基本绝迹,大家见面时大都是在校道的十字路口。但我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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